秋天的树叶什么像什么

谭 宬

在我的求学生涯中，一次偶然读到了南朝乐府的民歌《西洲曲》，其中的“日暮伯劳飞，风吹乌桕树”让我对乌桕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。原来，乌桕树正是我家乡常见的木子树。

乌桕树拥有着极为旺盛的生命力。不论是田间地头还是荒山野岭，在鄂西北的大地上，随处都可以看到它顽强生长的身影。

夏日的热浪消逝之后，秋风的脚步悄然而至。记得那天突然间，满眼的乌桕树叶褪去了青涩的绿色，被浓浓的红色所渲染。经过几日的秋霜洗礼，其他树木的叶子大多已经凋落，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曳。然而乌桕树的叶子却如同熟透的果实一般，红得十分鲜艳。在这草木凋零的深秋季节，乌桕树在荒野田埂上生机勃勃地燃烧着，犹如一丛丛篝火，一树树红花，给大自然带来了无限的温暖。

在乌桕树下，我时常能捡到一两片被霜露打湿的落叶。那暗红色的叶片上斑斑点点，仿佛是深秋送来的名片一般。

随着秋天的脚步渐行渐远，乌桕树的叶子也仿佛燃烧殆尽，露出了雪白的乌桕子。远远望去，它们在萧瑟的大地上显得格外醒目，就像怒放的梅菊一般。在我的家乡，每到这个时候总是热闹非凡：年轻力壮的汉子会骑在树上砍枝削叶，姑娘小孩则提着篓子在树下争相捡拾掉落的乌桕子。

乌桕子的形状酷似相思豆，表面还裹着一层蜡光。听长辈们说，乌桕子可以用来熬制木油，而我们常用的蜡烛就是由这种木油制成的。

当人们采摘乌桕子的时候，常常会将乌桕树的枝条砍下，搬回家中作为柴薪使用。秋天过后，农家的屋场上就会堆满一堆堆的乌桕树枝条，这些枝条将温暖整个寂寞寒冷的冬天。

除去枝条后，乌桕树只剩下嶙峋的树干和一根根虬曲的树桩。它们在凛冽的寒风中坚韧不拔，如同老牛的犄角抵挡着旷野的风暴。路过的行人或许会误以为这些光秃的树桩代表这些树木已经死去。但每当春暖花开、万物复苏时，这乌桕树又仿佛突然苏醒一般，迅速抽枝发芽、长出葱绿的枝叶，形成一片阴凉的绿荫。

深秋时分，我回到家乡再次看到那些乌桕树时，却发现捡拾乌桕子的人和砍柴者都不见了踪影。红白相间的乌桕树下，红的是落叶、白的是乌桕子。抬头望去，乌桕树枝繁叶茂、遮掩了大半个天空。我询问了旁边一户人家的女主人得知，原来捡拾乌桕子已经是多年前的旧事了，现在大家都用上了现代化的燃气设备、不再砍柴了。

在这阵阵欢声笑语中远望过去，整座山林与谷地都充满了乌桕树的身影。在秋日的阳光下微风吹来时，那一片片挂满红叶的乌桕树摇曳生姿、宛如天空中的朵朵彩霞缓缓飘动。

《大地之声报》（2025年1月8日 第20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