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人笑我太疯癫
民间有句俗语叫“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”,而各个行业,通常都会供奉一位祖师爷。
例如,商人将陶朱公范蠡尊为祖师爷,工匠供奉鲁班,教育行业则以孔子为师……
这种做法既体现了行业的传承有序,也有助于规范从业者的职业道德。
相声界泰斗马三立先生曾回忆道,他当年拜师学艺时,也曾向一位“相声祖师爷”行过跪拜大礼。
这位被马三立先生视为“相声祖师爷”的人物,正是汉武帝时期的弄臣——东方朔。
在“汉之得人,于兹为盛”的武帝时代,这位以诙谐幽默、言辞犀利著称的东方朔,长期伴随皇帝左右。他不仅以“说笑逗乐”的方式取悦武帝,更凭借着自己的机智与幽默,屡次为武帝排忧解难。
尽管在世人眼中,东方朔只是一个滑稽的“狂人”,但细细品味他的言行,不难发现,在这种看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,隐藏着的是他为人处世的非凡智慧。
公车上书,别出心裁
你见过最夸张的求职信是什么样的?汉武帝表示:这事儿我熟!
当年汉武帝初登帝位,求贤若渴,下令广纳天下贤才,鼓励有识之士通过公车上书的方式自荐。
一天,两名侍卫抬着满满三千多片竹简,气喘吁吁地来到汉武帝面前,神情严肃地说道:“陛下,这三千多片竹简,都是一个人的求职信!”
能写出如此鸿篇巨制的人,必定非同寻常。于是,汉武帝耐着性子,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,才将这满满一担竹简看完。
这封求职信的内容大致如下:
“尊敬的刘老板,您好!我叫东方朔。年幼时父母双亡,全靠兄嫂抚养成人。十三岁开始,我便刻苦读书,学习剑术和兵法。如今我已二十有二,身高九尺三寸,眼明齿齐,勇敢敏捷,为人正直守信,恳请您给我一个工作机会!”
汉武帝看完后,虽然立即将东方朔召入宫中,但或许是不喜欢这种自吹自擂的风格,又或许是对自己被这份求职信耽误了两个月时间感到不满,最终只给了东方朔一个闲职。
满怀抱负的东方朔,原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一展才华,但时间一长,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面见武帝,每天只能对着一群养马的侏儒唉声叹气。
为了引起武帝的注意,他故意吓唬这群侏儒,说:“你们既无才干做官,又无力气种田打仗,对国家毫无贡献,纯粹是浪费粮食!陛下现在要杀掉你们了!”
侏儒们吓得纷纷跑去向汉武帝求饶,武帝一问,便知是东方朔在搞鬼。
来到武帝面前,东方朔依然理直气壮地说:“陛下,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!您看,侏儒身高三尺,我身高九尺三寸,可我们拿的俸禄却一样多!您就明说吧,如果您不打算重用我,就放我回乡,我也不会在长安白白浪费粮食了!”
汉武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,当即决定将他留在身边。
东方朔机敏过人,又善于言辞,再加上他经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,所以深得武帝喜爱。
陪武帝吃饭时,东方朔会把自己吃不完的肉揣进怀里带走;弄脏了衣服也不在乎,反正会有新衣服赏赐。而武帝赏赐的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,则被他用来迎娶长安城里的漂亮姑娘。
这些姑娘,他都是“一年一换”,一旦感情变淡,便立刻离婚,另寻新欢。
对于东方朔这些“离经叛道”的行为,大臣们和武帝的随从都深恶痛绝,纷纷称他为“狂人”,但武帝却乐在其中。
在一群循规蹈矩的大臣中,特立独行的东方朔成功地吸引了武帝的注意。但他的抱负,远不止于此。
洞察人心,谏言有道
在陪伴武帝的日子里,东方朔并没有恃宠而骄,反而借此机会,摸清了武帝的脾气秉性。
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察言观色,知道如何进谏才能让武帝听得进去。
例如,有一段时间,汉武帝迷恋上了微服私访,常常乔装打扮后外出打猎。但每次一出去就是三五天,有时还会闯入农田,遭到农民的怒斥。于是,武帝便萌生了修建一座皇家猎苑的想法,专门供自己打猎游玩。
很快,就有人为武帝绘制了猎苑的草图,并计算出应该给那些被征用土地的农民多少补偿。
但东方朔却站出来,劝谏武帝不要修建猎苑。他说:“陛下,您想要修建猎苑的地方,原本是物产丰富、地势险要的宝地。如果将这块宝地用来打猎,对国家和百姓都没有好处。”
“而且,如果您将那里变成猎场,一旦野兽跑出来骚扰附近的百姓,那就不好了。修建猎苑,实在是劳民伤财、不体恤百姓的举动啊!”
武帝听后,虽然点了点头,说:“你说得有道理。”但最终还是没有听从他的劝告,执意修建了上林苑。
尽管如此,武帝还是非常欣赏东方朔敢于直言进谏的勇气。他不仅封东方朔为太中大夫,还赏赐了他黄金百两。
东方朔的“耍宝”有时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。
汉武帝的姐姐隆虑公主,有一个喜欢惹是生非的儿子。公主一直担心儿子会犯下死罪,于是在临终前,将自己所有的家产——千金黄金、千万钱币,全部上交给了国家,希望用这笔巨款为儿子买一张“免死金牌”。
后来,公主的儿子果然因为醉酒闹事,让汉武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:如果依法处置,就对不起已经去世的姐姐;如果真的免他一死,又对不起天下百姓。
最终,汉武帝还是选择了大义灭亲,下令处死了外甥。但事后,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。
看着身边的随从都跟着自己一起抹眼泪,东方朔却突然举起酒杯,笑着要为武帝祝寿……
东方朔:嬉笑怒骂背后的自由灵魂
“没有什么比酒更能消愁了。臣想借着祝寿来显明陛下的刚正不阿,也为陛下消愁。”
轻飘飘的一句话,却如春风化雨,将汉武帝从内疚的情绪中解救了出来。
真正的幽默,并非一味耍宝逗乐,而是在洞察人心、权衡利弊后,于恰当时机说出恰当的话语。
东方朔不仅幽默,更有直言进谏的勇气。他敢于特立独行,又能以机智化解危机。
东方朔才能长期陪伴在汉武帝左右。尽管史书中鲜有记载他的功绩,但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汉武帝的 decisions 和 行为。
人之将死,其言也善。
东方朔除了诙谐幽默,还有着丰富的知识,堪称汉武帝的智囊。
据说建章宫曾出现一只酷似麋鹿的动物,无人能识别。汉武帝召来东方朔,东方朔却说:“臣知道,但陛下需赏赐臣美酒美食,待臣饱腹再说。”
汉武帝无奈答应,可东方朔酒足饭饱后又耍赖:“陛下将有公田、鱼池、蒲苇之地赏赐于臣,臣才肯说。”
汉武帝只得应允,东方朔这才说道:“此乃驺牙,当远方有人来降时便会出现。”
果不其然,一年后匈奴王率十万人归降汉朝。
东方朔一生看似游戏人间,临终前却真情实意地劝谏汉武帝:“《诗经》有云:‘君子慎勿听谗言,谗言没有止境,只会让四方不得安宁。’愿陛下远离巧言令色之人,摒弃谗言。”
汉武帝 initially 还感到奇怪:“东方朔今日为何如此严肃?”
然而没过几天,东方朔便去世了。汉武帝听闻,不禁垂下了头。
他知道,即使身边还有人能逗他开心,却未必再有人能三言两语让他转忧为喜;即使还有人敢直言进谏,却未必再有如此诙谐幽默的真知灼见。
作为汉武帝的大夫,东方朔总以滑稽幽默或出格的举动语惊四座。尽管这令许多朝臣不满,但他本人并不在意。
在他看来,自己乃“大隐隐于朝”,在“伴君如伴虎”的日子里,依然活出了隐士的自由风范。
一千多年后,李白也为之倾倒,写诗赞叹道:“世人不识东方朔,大隐金门是谪仙。”
在李白心中,东方朔才是真正的“谪仙”。然而世人大多只记住了他“相声鼻祖”的形象,看不到他背后的潇洒。
司马迁在《史记》中将东方朔列入《滑稽列传》,将他视为汉武帝身边的一名弄臣;
吴承恩在《西游记》中,将东方朔写成与孙悟空拌嘴的小仙童;
甚至民间传说中,东方朔死后成了王母的侍卫,还偷过王母的蟠桃。
但即使东方朔真看到了这些,以他潇洒自由的个性,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评价。
对他而言,起初的滑稽只是吸引汉武帝、为自己谋取功名的手段;
而后来,滑稽则成为他委婉劝谏、展现自身无拘无束的方式。
他不必遵循朝堂上的条条框框,自然也不在意他人的评价。</
也正是这种处世态度,让东方朔在朝堂上如鱼得水,游刃有余。
正如电影《唐伯虎点秋香》中,周星驰饰演的唐伯虎怪诞地吟诵着:“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”。
东方朔亦是如此。
纵使生前身后毁誉参半,世俗的眼光也无法束缚他那份潇洒与自由。
他既有诙谐幽默的一面,也有博学多才的一面。
他追求的不是认同,而是争取自身的利益,享受自己的生活。作为朝臣,他也尽力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。
不求世人理解,但求问心无愧。
愿我们都能拥有这样的心境,从容面对人生中的赞誉与批评,最终获得极致的自由。